2007年12月11日 星期二

她,名字叫「奶奶」



我的婆婆日前以90高齡睡夢中辭世家中,壽終正寢。她於兩年前陸續跌跤骨折,終至臥床,兒孫輩對她呵護備至,復健得不錯,在世的最後一個月可以下床行走,大家都非常高興,未料,終不敵體弱而與這世界說再見。我們都悲痛莫名,深覺不捨但更祈禱她早得安息,卸下塵世重擔走往極樂世界。

我與婆婆相處35年,時間加總,可說比與自己母親相處時間還長。當然,母親總是母親,但是婆婆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或感覺是: 類似母親又是婆婆的長輩,在先生的家族中,無論大小輩都稱呼她為奶奶,而且,我的母親(奶奶的親家),我的兄弟或弟妹大嫂等也都以奶奶稱呼她。

後來,我無意間發現,在街坊鄰居或中研市場的菜攤,魚攤,對街藥店老闆,洗衣店阿春,今雅美容院老闆娘等等,不知何時起,大家都不約而同地以奶奶稱呼她,我又發現,這是她的專有稱呼,對,在家中或她的熟識朋友中,她的形象好像已是母親是婆婆又是奶奶,這就是她晚年的形象。

她自然而發的親切感,自然流露的對人的關心,與菜攤朋友們小飲兩杯,自然幽默的玩笑話或手勢非常受歡迎。

她自自然然的持家買菜做菜撿菜,日日如此。好像做飯給你吃,端茶給你喝是她的天職似地。她為我這媳婦打毛線帽或毛線背心,做甜蓮藕,讓我覺得她是媽媽。

她總是自自然然地與你交談,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,她可能有一種讓人可以傾心相與的天生本領。閒聊又閒聊,從不拒絕地自然閒聊。

當然,還有早年堅強認命地隨公公逃炸彈,數不清的搬家遷徙,渡海來台,在眷村做副業賺取生活費學費,幫公公養家庭,拉拔六個小孩,這些故事,已列入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口述歷史的一部分,為歷史做了見證。

她自然地按節令過日子: 做甜酒釀,吃湯圓,包粽子,吃月餅賞月,做年夜飯,過清明節,中元普渡。祭拜的紙錢,早早開始一張張地折好,分裝幾大袋,祭拜之前,請兒孫輩寫上受祭者的姓名,包括我逝去的父親,以及她的其他逝世的親家們的姓名。每年如此。

甚至最後,她不抱怨地忍受病痛與不便,連辭世也是自自然然,不擾人俐落地走了。

這就是奶奶,帶有吸磁般的奶奶,在她堅毅中磨練而來的有大能量的愛裡,無論身在新竹或南港,有她的地方,就是我們家族的中心。

奶奶不識字,90年困苦流離或折磨而少優渥的生活中,所累積的人生經驗與智慧,早已超越一般被所謂知識綑綁的讀書人,她以高超的智慧,帶出了順其自然的生活態度,她不叫瞿老太太,不叫瞿奶奶,是奶奶。

她名叫奶奶,是我們家族永遠的共同記憶。

2007年12月10日 星期一

天天不同的天






屋前的天空沒有阻擋,天際線廣闊,又無光害。每有日出,落日,雲彩,月亮,星星,彩虹等,都看得真切,任你放眼欣賞。

晨曦的戲碼從濛濛亮開始表演到光亮耀眼。

落日彩霞的豪邁氣勢變化又變化,日落北海後,觀眾也捨不得散場。

日間,氣團帶來訊息萬變的雲彩的表情,照相機好像跟不上了。

晚間,月亮,星星很容易看得清楚,從天的一邊走到另一邊,絕無建築物擋住她們。

彩虹則任性在畫半圓,要畫多大,可隨意了。

很多荷蘭畫家都把天占滿了大部分的畫面,也許就是因為荷蘭的天好寬闊,變化萬千!




















2007年12月5日 星期三

Sinterklaas來到漢學院中庭




St.Nicholas(聖尼古拉斯)是天主教的神,是禮物的施予者,是小朋友心目中最和藹可親的庇護者。

每年11月聖尼古拉斯象徵性地從西班牙坐蒸氣船來到荷蘭,為人們帶來幸福的佳音,聖尼古拉斯的季節就這樣開始了。他在12月6日之前的三週週遊全國,訪問醫院,學校,商店,餐廳,乃至民宅,他彷彿無所不在。詢問孩子們的表現,並從壁爐煙囪中傾聽。他並在孩子們的鞋裡放一些糖果,名字為首的巧克力其他小禮物,第二天一早就能被發現。

荷蘭的聖倪古拉斯節是提倡給與的,因為有給與才有收穫。也因這個緣故,聖尼古拉斯之名改為聖誕老公公(Sinterklaas) 。

漢學院每年一度的學期末同樂會,在漢學院中庭舉行。師生有喝飲料有喝啤酒的,學期即將尾聲,大家都很輕鬆的樣子。

終於聖誕老公公出現了。坐定,開始送禮了。他有一個送禮名單,逐一點名,每位受禮者被邀坐在他的右大腿上,不分小小孩,學生,教授,或院長。有學生耍寶,以跪拜禮及伏地挺身代替。

兩位小黑人負責送禮,禮物放在麻袋裡。今年的sinterklaas是由田海教授扮演的。

本文第一張及第二張照片由Yi-wen Cheng提供,增加許多樂趣,謝謝慷慨協助。












2007年11月29日 星期四

警察出動





因為不懂荷語,有時候對事情是用猜的。猜不懂,就問別人,沒人可問,就去查資料,否則只好憑直覺判斷或當文盲。

上禮拜(11月22日)約中午時分,經過大地教堂,聽到市政府(有高塔一棟建築)方向有抗議叫喊聲,因為好奇心,轉過去一看,原來一大群年輕中學生群集對著市政府抗議叫囂,丟石頭,擲雞蛋,並搖晃古橋護欄,好像就要弄垮了。

群情激憤的情形,我們在萊頓前所未見,立即反應本來想照相,後來一想,群眾運動有時難以預料後果,所以就安靜地遠觀。

警察不一會兒就出動了,十幾個健壯的男女警察,一衝而上,先排站在橋上監視著,學生仍是叫喊,不解散,與警察對峙許久,繼續叫喊,後來警察奉命追擊驅離,學生一哄而散。

見狀,我們先去了別處,等回來時,居然發現更多普通警車及鎮暴警車也已出動待命了。

當時詢問別的圍觀者及警察,回家後又查詢新聞報導,原來當天的抗議,是全荷蘭中學生的串聯活動,阿姆斯特丹規模更大,學生們抗議教育當局,為了免強填滿政府規定的教學時數(全年須1040小時),不顧教學品質,某些教師或教學內容有馬虎搪塞之嫌。

另外一個慕斯林族群(Muslim)群眾運動,11月初發生在海牙,在國會大廈路邊遊行,男女老少,隊伍頗長,也叫喊著口號,舉著標語,我們聽不懂,雖然有發DM,我們也看不懂荷文。

警察出動時,有騎警在隊伍前開路的,也有女警在路邊<馬上>待命維持秩序的。

我們來此三個月,對荷蘭警察印象深刻,似可用: 訓練精良,健壯威武來形容。

萊頓市區不定點不定時有警察二人組巡邏,或走路或騎鐵馬,值勤中一定步伐整齊,眼神堅定,絕無馬虎隨便的態度。

荷蘭治安良好,至少在萊頓,晚上走在暗巷或公園不怕被搶(我們昨晚就試過),不知與警察素質有關否。

荷蘭朋友幫忙去詢問荷蘭人對警察的看法﹐朋友說「他們對警察的權威和敬業還是有相當的尊敬﹐認為他們
穿著制服代表著執法的一群公僕﹐不論是開汽車﹐騎摩托車﹐坐在馬上﹐或是兩兩巡邏﹐都是在社會上在民眾心目中的人民的保姆」。

荷蘭話「有個字 Dienstklopper﹐就是
有點消遣警察循規蹈矩的盡責的扮演他們的角色」。

2007年11月26日 星期一

燭光



在萊頓,有幾次在外用晚餐的經驗,餐廳燈光都相當暗,只維持基本亮度,特色是必有燭光。

在那種情境下,大家情緒放鬆一點,自我隱惡揚善,好的一面容易表現,我看你,你看我也好看一點,不覺得面目可憎,那頓飯自然香一點了。

至於,深一層的感受,是直到受邀與荷蘭家庭共進晚餐時,才親自體會了燭光對一個家庭的重要性。

那晚,我們的女主人,在餐桌中央放了一水晶蠟燭架子,插上了四隻紅色的長蠟燭。蠟燭架四周,用數個小瓶花團團圍住,花是同一品種,女主人巧思配以不同的顏色增加趣味性。

當然,餐桌布是不可缺的角色。餐盤,刀叉等放置妥當,餐廳只保留必要燈光,各人坐上位置,孩子點燃了蠟燭,整個餐廳氣氛忽覺完全不同, 空氣溫暖起來了,笑容流動開來了。頓時每個人臉上的線條好像柔和一點,大家的<氣>好像很快對位了。

當食物在各人手間傳遞時,燭火是否也正神秘地執行起它的任務?忙碌地傳遞家人心底的訊息?它是無言的中心角色?

燭火是精靈。火是火,電燈是電燈。餐桌燭火溫暖開啟人心的奧秘,值得一學。除了颱風夜停電備用外,蠟燭又多了一項日常用途。

2007年11月21日 星期三

As long as I have music

Music by Don Besig, words by Don Besig and Nancy Price


When the world seems far beyond me, and I have no place to go;
When my life seems cold and empty and I feel I'm all alone;
Then a song that I remember helps to ease my troubled mind,
and I find the the strength within me to reach out just one more time.
For as long as I have music, as long as there's a song for me to sing,
I can find my way, I can see a brighter day,
the music in my life will set my spirit free!


When the road is dark and lonely, and I feel I want to cry;
When the dreams I keep inside me seem to fade and almost die;
Then I call upon my music, and it helps to dry my tears.
And I know that I can make it;
I'll go on despite my fears.
For as long as I have music, as long s there's a song for me to sing,
I can find my way, I can see a brighter day.
The music in my life will set my spirit free, set it free!


每個人的身體本是天生的樂器(除了不能講話的人),我們有福氣隨時可以把樂器帶著走,還真方便呢!

無論煩勞,快樂或忙著洗碗掃地時,我時常唱唱歌,唱歌可以忘憂,抒懷,提昇情緒意志,甚或消遣殺時間。

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歌,無論搖籃曲,民謠,rock,Jazz,流行曲,宗教曲,藝術歌曲甚或國歌,只要真喜歡,那就唱它吧! 唱唱唱,自會有你個人的味道進去了! 慢慢地哼,甚至可哼出一首獨創的歌呢,哇! 我居然也可能是周杰倫、莫札特、或 Andrew Lloyd Weber(<貓>劇等的作曲家)?!是不是很有成就感?

這首As long as I have music是四分溪合唱團十周年演唱會的主題曲。均齡61歲阿公阿嬤們,歷練了大半輩子歲月,無論或樂或苦,本來是獨自品嚐,那晚,他/她們藉由歌聲,唱出來與你我分享。雖是業餘團體,因著豐富的經歷,感情的表達似乎更貼切,更是動人心弦!

想聽聽演唱實況錄音,請點選首行大標題: As long as I have music,即可前往連結網頁

2007年11月20日 星期二

萊頓古代刑場






在荷蘭萊頓彼得大教堂鄰近有一處「景點」是古代刑場,景點告示牌上畫了當年行刑的情況,法官坐在上面監斬,劊子手高舉刀子正要砍下,這個圖和古代中國的很類似(圖一至圖三)。也曾看到一張十六世紀西班牙軍隊集體處死新教徒的繪圖,場面十分驚人,近處已經有一群人依次被砍頭,稍遠處,有一排人已經被吊死,在右邊還有教士領著軍人押著幾群人,顯然將繼續行刑(這張圖太恐怖,考慮是否掃描貼上)。這圖顯示國家殺人的殘暴惡性實在太恐怖。

在海牙荷蘭國會湖畔,有一個雕像,是尼德蘭共和開國的重要政治人物歐登巴勒弗(見圖四)。我對這個人一直很好奇,因為在荷蘭建國期間,他做了聯省議會的大議長近三十年,對共和國創建有重大貢獻,也是創辦東印度公司的主角。但在1619年卻被處死,罪名是莫須有的叛國。值得注意的是他死於政爭,也死於宗教衝突。他對宗教比較寬容,卻因不寬容而受死。在海牙看到了他的雕像讓人覺得歷史還是還了他一點公道。然而開國元老卻是被國家處死,還是讓人不能釋懷。

到了近代,荷蘭在二戰之間被納粹德國佔領,荷蘭人民被殺害無數。戰後荷蘭為懲罰叛國者,恢復了1870來已廢止的死刑,數千人被逮捕,一百五十二人被判處死刑,實際處死了三十九人,這是茱利安那女王盡量赦免的結果。

簡單指出荷蘭以往執行死刑的慘況,主要是要指出國家機器殺人的殘暴與極端非人性的特質。西班牙統治荷蘭,派遣國家軍隊屠殺新教徒,是國家機器殺人,殺得理直氣壯。老政治家冤死也是經過國家機器正式處理。甚至處死戰爭期間的叛國者更是近代國家機器殺人的最後例證。特別是二戰期間,這些人幫助納粹害死同胞無數,依法國家機器去處死,理所當然。

荷蘭的歷史證實了國家機器殺人是殘暴的,是不人性的,荷蘭也在過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。其實歐盟各國也多經歷過類似的非人的國家機器殺人歷史。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,上個月歐盟駐台代表共同公開呼籲台灣廢除死刑就更值得我們警惕。聯合國大會通過決議要求各國廢除死刑,我們要積極進入聯合國,也就必須盡速完成廢除死刑的相關程序。

(這是瞿海源發表在自由時報十一月十五日的專欄「國家機器殺人的殘暴本質」,刊出時漏了殺人兩字)